今年是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1905年由任慶泰執導的第一部中國國產電影《定軍山》在北京誕生，這部電影既是中國電影的起點，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的初次碰撞。2025年同樣是融合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當代科技的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以下簡稱《哪吒2》），以全球票房超156億元躋身全球影史全球前5的成績，為中國電影攀登藝術和產業高峰獻上了一份里程碑式的答卷，也為重塑新大眾文藝的范式，構建現代精神生產新體系，注入了強勁的動力。
從《定軍山》到《哪吒2》，中國電影從跟跑到與電影大國并跑，再到如今展現出領跑之勢，彰顯出中國電影的時代擔當，鐫刻著一代代中國電影人的奮斗。4月19日，在第十五屆北京國際電影節期間，一場關于中國電影如何高質量發展的話題被熱烈討論。何為高質量電影？在注意力經濟的當下，電影如何與微短劇爭奪市場？AI技術給電影產業帶來哪些影響？
流媒體是人才的墊腳石
如何理解電影高質量發展？北京電影家協會副主席、愛奇藝首席內容官王曉暉認為，可以從三個維度看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第一是要百花齊放，類型多樣，第二是播放場景上不能局限于在電影院看電影，第三是要有老中青三代交相輝映的繁榮的人才隊伍基礎。
電影是靠人才支持的藝術形式。相比動輒就上億的大投資大制作的電影產業來說，網劇的風生水起，讓越來越多青年導演從網劇開始涉足電影行業。作為一名獨立導演，劉暢27歲就開始執導網劇《最好的我們》，從此踏上了導演之路。“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王曉暉說，“我認為這是互聯網給到的機會，可以被低成本看到，新人、新類型很難被埋沒。”
王曉暉認為，在人才培養方面，互聯網有自己獨特的優勢。無論70分鐘的短片，還是3個多小時的長片，都能在互聯網上完成和呈現。“在互聯網上可以看到不同類型的影片，可以說流媒體是青年導演或者青年主創人才的墊腳石。”
AI技術帶來個性化實踐
電影的出現得益于技術的產生，從默片到有聲電影，從黑白到彩色電影，任何一個時代的技術變革對電影的影響都特別大。這幾年隨著AI技術的持續升級，從《流浪地球》到《哪吒2》的優秀表現也給電影產業帶來了新的想象力。
然而業內人士對此卻保持冷靜。北京電影家協會主席、著名導演黃建新認為，“AI可以以低成本幫助導演實現獨特的想法。但是在現場，導演與演員碰撞的微妙靈感是機器不可能替代的。這也是電影現場拍攝的魅力，這種不可預知超越你想象、超越你計劃，那瞬間的爆發，是AI替代不了的，因為AI都要預設。”
但黃建新也表示，將來會是一個并存的創作狀態，“我主張還是要擁抱技術，因為技術可以帶來大量成本下降，讓導演獲得更多創作和實踐自己想法的機會。如果再利用這些經驗獲得現場拍攝的機會，那就形成了良性的產業結構。”
“其實從電影產業規模看，目前AI對電影產業的影響是微不足道的。AI可以提供個性實踐，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會講故事，這才是藝術創作的唯一出路。”黃建新說。
微短劇、長劇、電影將三分天下
有數據顯示，作為近年來新興的網絡視聽文藝形態，微短劇產業持續發展，2025年市場規模預計將達到634.3億元。當前時間概念被碎片化，電影產業如何突圍？如何吸引觀眾走進電影院？
王曉暉對此持樂觀態度，“微短劇迎合了當下觀眾的情緒點，是當下的表達，而電影和長劇都是兩年后的表達。未來將三分天下。”
北京電影家協會副主席、著名導演薛曉路認為，微短劇對電影和長劇的沖擊是特別明顯的，躲避或者膽怯都是沒有意義的，應該從中看到它更積極、更有價值的地方，看看這些積極的意義或者價值是不是能夠在傳統制作中被使用。
對此，黃建新表達了相同的看法。“微短劇對于成本控制和周期的預算控制是非常嚴格的，周期短，工業化，當然里面肯定有粗制濫造的可能性，我相信隨著時間和迭代的發生，這些問題會被解決。”黃建新以早期香港電影為例，當時很多香港電影制作周期之短，在今天是難以想象的。《古惑仔2之猛龍過江》拍攝周期是12天，《槍火》拍攝是周期19天，《東成西就》拍了12天，后期是15天，一共是27天，從傳統影視創作的流程上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微短劇發展如同早期香港電影，現在有6.5萬家短劇制作公司，幾乎都是以24小時甚至超過996的節奏在運轉，我認為它是一個巨大的創新力和成本控制的‘練兵場’。未來這些短劇創作者有可能會進入傳統的長劇和電影的創作領域。他們經過了巨大的壓力和歷練之后，可能會產生和現在不一樣的爆發和意外。”
“高強度的工業化、流程化的訓練。對效率、成本、創意的訓練反過來會反哺到電影行業。”中國電影家協會副主席、清華大學教授尹鴻說。
業內人士認為，電影產業要想突破，首先還是要強化影院性。不管是長劇還是電影，要堅持走自己的強項，例如對聲光電的追求。今年春節檔《哪吒2》在電影博物館一票難求，就是因為影院沉浸感能帶給觀眾另外一種別的媒介無法替代的可能性。從現在量產陪伴型的內容到質產生命意義的內容，電影和長劇應逐漸回到質產，不要求量。其次是生產環節要降本增效。市場也需要低成本電影，非周末的票房能夠支撐多少成本的電影，就拍多少成本的電影，把觀眾的需求激發出來，在成本約束的情況下用更大的智慧想辦法用鏡頭把故事講好，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電影語言表達。
對于電影產業以后的發展，黃建新用“果樹效應”做比喻，“有一棵果樹，樹上的果實需要跳幾下才能夠著，電影應該與觀眾保持這樣一種關系，這樣引導才會起作用，否則是無效的。”黃建新說，“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文化水平的提高，我們擔心觀眾夠不著是多余的，問題是我們如何講好故事。情節好、故事好、因果關系準確，這個大邏輯能夠滿足80%人的需求。故事好是根本，如果故事不好拍得很藝術也賣不出去。”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高質量發展并非一時一域之事，期待中國電影產業將來能夠培育出更多有活力、有創造力的市場主體，建立起更加成熟的產品供給體系，形成規模更加宏大的人才隊伍，創作更多具有新時代精神標識的精品，營造更加健康有序的發展環境和更加理性包容的輿論氛圍。（中國經濟網記者 成琪 李冬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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